我最害怕的事情,就是奶小貓了…
所以在五角大廈接手浪貓的規章裡,我明定了”不接手還沒斷奶的幼貓”。
這些小惡魔,肚子餓靠腰吃飽也靠腰,嗚嗚咽咽的叫聲像小鳥、毛茸茸一團跟小雞差不多,沒有括約肌的特點也跟小雞一樣。
常常抱在手上餵,上面嘴巴吸奶,下面菊花就開始製造芒果霜淇淋,搞到自己衣服都是這小事,最難過的是看到這些毫無行為能力的小可憐,常常搞得自己全身奶屎交錯…
怪叔叔以前就奶過貓。有時候放連假或手上剛結案,認識的動保團體剛好接手到奶貓,就兼職奶個幾天,讓那些辛苦的中途貓爸媽可以獲得短暫的休息。
怪叔叔最後一次奶貓,是幾年前去前女友外婆家度假的時候,撿到的一隻小傢伙。
我還記得,他是隻額頭圓滾滾的小公貓,身上有很特別、黑白螺旋的”太極”花紋。
剛到的那天晚上,我就隱隱約約地聽到有個細微的叫聲。但天黑了,我找不到聲音的出處。那天晚上很冷…睡夢中,我幾個小時就會被那小而淒厲的叫聲喚醒…我一直留意傾聽,發現那
股聲音越來越小、越來越細微…
第二天太陽剛出來,我就跑進老三合院後頭的竹林裡,找尋聲音的來源…
叢生的竹子接近地面的地方,每根枝幹的距離都很近。這隻小貓就這樣被卡在縫隙裡,全身都是冰冷的露水。眼睛還沒張開。我趕緊把他救了出來,帶到獸醫院。
我注意到他一邊的耳朵深處好像受了傷,有許多白色像肌肉纖維的條狀傷口,但很奇怪的是,這條狀傷口卻是像插滿筆的筆筒一樣,塞滿了他整個耳道。
到了醫院,獸醫看了搖搖頭:「那不是傷口,那些都是蛆」
當鑷子伸進去時,我才發現那些條狀物扭動了起來。
醫生花了很久的時間,才把這些蛆都清理乾淨,他對我說:「這能救活的機會很低,因為蒼蠅都認定他不會活了,把卵產在他的耳朵裡,看蛆孵化的程度,他在野外被遺棄至少有兩天,說不定已經有幾隻鑽進他的腦子裡了。出生幾天就被母貓遺棄兩天,這能救活的例子很少…」
當下我其實有點生氣,但仍試著平靜的回答醫生:「即便在野外挨餓、受凍了兩天,他依舊不放棄,這就是求生意志。我覺得自己必須盡全力增加他活下來的機會」
醫生聳聳肩,把貓奶粉跟奶瓶賣給我。
我提早結束假期,回到台北,開始照顧他。跟過去奶貓的狀況差不多,他也能吃也能睡,但可能是在野外受了風寒,活動力比較差。
但我其實是充滿希望的。好好的吃,有了足夠的營養,就有機會復原。當時我是這麼相信的。
餵奶、拍背、刺激肛門(不是用舌頭)、摸頭摸背給他安全感…標準的SOP,我奶過7、8隻貓以上,沒問題的,他會好起來的!
第三天的上午,我睡眼惺忪地拿著奶在餵他時,發現他眼睛終於睜開半條縫。
「ㄟㄟㄟ你看,他睜眼了!!!」我興奮的對還在隔壁房間熟睡的前女友大喊。
本來像節拍器一樣規律的吸奶動作,突然停止了,他就這樣全身軟綿綿的,像一隻填充物沒有好好塞滿的布偶,被母貓與某個能夠決定世間一切的誰,遺留在當時的時空裡…..
我不知道他最後奮力的睜開眼睛,是不是想看看,他究竟在誰的懷裡?
當他看見眼前的不是媽媽時,會不會,有點遺憾?
那之後,我就不再奶貓了。
很多中途的貓爸貓媽安慰我,說奶貓的死亡率本來就很高,說我已經做得很好了。
但我就是不明白,為什麼一個這麼堅強的小生命,他強烈的渴望留在這個世上,想用自己的腳踩上這片土地、但老天卻不留下他?
一個只來到世上幾天的生命、沒有吃過罐頭、不曾在主人的懷抱裡滿足的呼嚕、不曾追逐過蝴蝶,那他來,幹嘛?
唯一安慰的,是他有個名字:小禿頭。他有一個漂亮的小眼鏡盒做棺材。最後,我也只有為他做了這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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傷痕會隨著時間痊癒,計畫也永遠趕不上變化。
這次一個不小心,又接手了還需要奶的三隻小貓。
未來,我們還是要極力避免接收奶貓,因為我跟婕妮太忙了,深怕忙得分不開身時,會去餓到這些小傢伙。
還好小精靈們除了份內的工作盡心盡力,這種份外的麻煩事,他們總是很願意幫忙分擔。
(捷妮:接下來請期待大低育嬰專欄的連載XDDD)
按照傳統,小貓要跟拾獲人姓。
這次一公兩母,公貓看起來比較像哥哥,是三隻中最健壯的橘貓。我們希望他長大後可以變成堅硬肥壯的男子,所以暫時取名蟹老闆(說不定能學會角落找錢的技能)。
另一隻體型稍小一點的三花,好養好餵不亂挫屎(剛開始),沒帶來甚麼麻煩,讓我們心中充滿感謝,所以暫時取名叫謝雪泥(穴穴你,謝謝你的諧音XD)。
體型最小發育最慢的魚骨紋(李小貓跟李俊急那種),第一次捧在掌心餵就做了芒果霜淇淋,之後幾乎每餵必挫,所以暫時取名謝雪特。
我們預計將他們養到三個月大左右,接種完5合1,做完血液篩檢後再開放認養。
失去了母愛與貓奶,由人奶大的小貓,存活率雖沒有正式統計,但我自己的感覺是,大約也只有七八成能平安長大。
請大家為謝家兄妹集氣,祝他們能頭好壯壯的找到好人家!!
————-By怪叔叔